第二十七章 贫瘠地多长魇魔草,糊涂主怎应不世仇
且说罗垚山自逞口舌之利得了枪械,领儿子们练习,不几日也都大略熟络了。几儿尚不解所为目的,垚山道:“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,今虽不若前时之乱,然世事难测,不能不防。”几人虽听得云里雾里的,见父亲摆摆手,也就不言语了。
与此同时,村寨的里的改革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:周边众村寨合为一乡,以贩卖牲口的集市做中心,称作羊场镇。镇上设立政府,公安局等行政治安单位,各村也都在乡镇的任命下相继成立村民委员会,风风火火地规划着田地林木的重新归属。
偏远山区,天高皇帝远,政府是新政府,体系却大抵还是老一套——除上头明令任命的功臣老兵,其余大都是与他们沾亲带故的,朝里有人好作官,历来如此。秉持原则纪律的自然也有,不过终究是少数,门楣颜面,人情世故,能跳得脱这些儿个圈子条框的,古今又有几人?
那赵木匠之子赵明,因作战英勇,且略通笔墨,也熏陶锻炼了些谋略,故被任作镇长兼书记。邹耀庭和尹光宗,凭军功分别上任公安局正副局长之职。至于苗寨的王瀚,因先随**,乃于半道弃暗投明,军功都没作得数,故并无委任。还是赵邹尹三人与他交好,在政府与他谋了个公职,管理土地人口分配和税收事务,也大小算个肥差铁饭碗。
几人风光走马上任,各司其职,不多日理顺头绪,一切都焕然一新,井井有条起来。这王瀚不仅极有手段,还挺懂这中的规矩:按人户的聚集程度,他先是亲自领各村相关人员丈量了田地,逐一记录,再按人头分配。当然,对赵邹几户及其亲故,便特意关照些,或是给他多分几亩,或是分他就近方便的地处,或是分他肥沃些的……明里是大家抓阄,公平公正,实则他早多留着心眼,把事先做好的顺水人情已私下给了对应的人。到时只需做个样子,而后直接取出,好赖全凭运气天意,谁不服?谁敢不服?
分配完村寨,再给单家独户的丈量记录,以便收纳税费。
等轮到与他有血海深仇的罗垚山家,已是十月,这一日,赤阳当空,树阴合地,满耳秋蝉虫豸鸣声,山间静无人语。唯早已得了消息的垚山,兀自冷汗涔涔……
忆往昔过节,惶惶不可终日,那生死血仇岂是儿戏?虽托赵书记几次通了言语,内心也犹七上八下的,不得安生。对这个恍惚还是前儿才从自己枪下逃生的苗小伙,垚山格外恭敬小心,开口闭口“王主任”,点头哈腰,点烟递酒。自己卑躬屈膝的热络款待,对方非但不给台阶儿受用,反置若罔闻。
垚山有些恐慌,民不与官斗,自己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,倘为儿孙留了这棘手的仇家,这一支还有出头之日?
正思咐,王瀚已似笑非笑道:“我认得你,罗垚山嘛,老当益壮啊……那日你放了我,然我们的事,还没完呢!”见他面色若古井无波,声音平淡中溢透着冷峻,逐字逐字地话,却重有千钧。垚山如坠冰窟,不禁打个寒战,待要细诉自己悔不当初逞一时之勇,纵别有用心的歹人行凶,自己是当了背锅的才惹这一身仇恨。那王瀚已挥着手,叫带路去测田地。
沿途垚山思虑对策:若低头服软,解释喊冤,不仅无人相信,反教人看扁了,毁了一世名节;倘不作理会,看他那怨毒眼神,恨不能生吞活剥了自己,断不会善了;民斗官,隔着天,官斗民,弹指间,自己枯骨一把死不足惜,儿女尚小,又当如何?
垚山正束手无措,一筹莫展,众人已来行到地头。
荒野山林,地无三丈平,大大小小的田地,这里一块,那里一垄。一行爬坡下坎,细细测量,一分一毫也不放过。垚山不住恳求宽限些,众人只道公事公办,大家都如此的,实各人都心知肚明。垚山心道:“这是公报私仇无疑了,按土地交税,田埂地墙都算上,哪有这不讲情面的?”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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