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债
01:42
手机的屏幕一触即亮,白攸低头看了一眼,揣回了兜儿里。
一天之中,也只有这个时候,午夜,他的生活才能平静下来,再没人找他的麻烦。
白攸的肩膀脱力,耷拉着,一步一步,缓缓地、轻轻地上了楼。
月前二楼新搬来了一对夫妻,还带着一个孩子。白攸每每回来太晚,上楼时,小孩儿听到声音,醒了会哭。那对夫妻已经和白攸说过一次了。
只是,谁也不想这个点才回来的。
小市这一带老楼的楼梯都建在外面,日晒雨淋的,铁质的扶手锈迹斑斑,稍稍一碰就会絮絮拉拉地落下一地的屑子。
白攸上楼,走得东倒西歪,又怕弄出声音,只能勉强着去抓扶手,自然擦了一手的铁锈。等终于走到出租屋前,才得空拍掉了它们。
出租屋是白攸自己掏钱租的,还算便宜。
几年前,规划局批下项目,要在小市拆迁,结果拆迁户搬走了,市长也走了。一个官儿一个政策,规划局的项目也就此耽搁,留下了这成片成片的“鬼楼”无人问津。现在里头住着的除了进城打工的农民工,就只剩下像白攸这样图它便宜价的了。
每晚睡前都要记的账本上,在支出的那一栏又新添了一项:堕胎费。
白攸咬起铅笔,低头看了一眼宋友梅五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。宋友梅,就是那个早上给他做检查的女医生。
女医生很关心白攸,说他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她帮忙。白攸推脱不了,两人加了联系方式。白攸问她的第一件事还是堕胎。
要去哪里,要花多少钱。至于他自己的身体会怎样,他一句也没问。
宋友梅还想劝白攸,但他的情况,多多少少,她也猜到了。宋友梅想了好久,最后还是松口说她会替白攸打听打听的,但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为好。这样的生意,出再多钱,也没人敢做的。
“那到底要多少钱?”
在白攸的再三追问下,宋友梅给了他一个数:10w。
10w……
白攸记下这一笔的时候,手都在抖。
白父白母死时给白攸留下了800w的巨额债务,这些钱都由靳赫铭替他还了。姐姐在医院,每个月还要再花上2w,如今两年零三个月过去了,靳赫铭又垫了30w。林林总总的这些加起来,他白攸欠靳赫铭总计830w。
曾经那个烂漫天真的小少爷对数字对钱几乎没有一丁点儿概念,但自从靳赫铭第一次失控打了他,拳打脚踢间,也让白攸日益认清了现实——他,已经什么也不是了,他在靳赫铭眼里,不过就是个欠债不还的累赘而已。
男人指责他,说那么多钱用来干点儿什么不好,要花在他这个没用的贱货身上。他又讽刺白攸,问他是不是真的以为自己的屁股那么值钱啊,只是图个新鲜罢了,都卖给他几次了还老装什么清高呢。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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